秋天很短，酷似兔子的尾巴，刚刚还是艳阳高照，一场淋漓的雨过后，寒气便像一只蚯蚓顺着脚踝在爬，凉丝丝、麻酥酥的感觉瞬间侵入体内。关节病人的感触一定更深，拍打着膝盖，捕捉到时令的节点，穿衣上身，把自己变成一个茧。

  这里不是香山，没有漫山飘零的红叶，入眼入画入记忆。杨树的叶子如折翼的飞机坠下来，一叶一缱绻，它是在跟一直关照自己的树林告别，是在留恋曾经的枝头岁月。就像我们在毕业季里走过校园的角角落落，然后把它们封存在记忆的相册里，来过就好。

  陶渊明爱菊，因此，菊也成了花卉家族的逸士，与艳俗者分庭抗礼。但它也免不了供人在流动的大街小巷叫卖，问津者多多。菊花的命运，终究不能只在陶渊明的诗词里侥幸独洁，也做不成隐入深山的高士。

  人类似乎不能看到谁被忽视，于是贴上标签，一朵小小的勿忘我也在你的眼皮底下闪光，触动你柔软的那根神经。菊花的味道不能让人恭维，应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品种，冷气逼人，却又如此夺目。菊花如果是人，应该也是一个矛盾的复合体。试问菊花，你是渴望我的一个拥抱，还是仅仅让我偷偷地窥你一眼？

  蟋蟀移师户内。《聊斋志异》里玩物丧志的乐子，如今被人做成了大产业。促织，促织，脱掉了农事官的外衣，它就是一个民间艺人，那一张随身携带的土琵琶从两千年前的《诗经》里带到了流沙河的《就是那一只蟋蟀》里，简单的三根弦，触动了多少情怀？游子听到的是思乡曲，怨妇听到的是离恨歌。我听到的是一条生命的长河溅起的涟漪朵朵。

  河水瘦了，像一条即将进入冬眠的蛇，连头都懒得抬一下。然后它会在某一个夜晚冻僵，那就是冬天来了。两只喜鹊在枝头叽叽喳喳地交谈着，商议的结果是留下来，让候鸟去追逐春天吧。

  秋天最宜读书。三毛说过，春天不是读书天，花事烂漫的时节“头悬梁、锥刺股”地用功，太不解风情。夏天太热，思想都蒸发掉了。冬天又太冷，适合手捧一杯热茶，三五好友围着炉子坐而论道。唯有秋天，脑清目明，正好到字里行间的藤蔓上去摘个瓜果梨枣，有悟有得。

  （作者单位系山东省定陶县实验中学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