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06月14日 星期三
读向远方
□ 段 伟

    少时跟着成人到处看露天电影,幕布带来一个陌生的世界,让我的内心在僻静的乡村看到了外面的一束光。

    对远方的想象与渴望,是我思想发生改变的开始。

    中学在一个距家几里外的小镇上,寄宿住校,大约所穿所用几无变化,思想发生的改变尺寸并不大。唯一变化的是分数,是年月的积累以及对青春期孤独的抵抗。毕业前一位来自武汉的知青老师单独找我谈话,鼓励我把书读下去。他送给我一本《青春之歌》,让我百读不厌。

    高中在距家较近的县城,学校在闹市区。课余时间,我喜欢跑到大学校园里,那里的报纸橱窗准时更换。

    我没有按照知青老师跟我说的“读出未来”,而是被推荐到农村中学做代课教师。作为物质和精神双重匮乏的夜间留守教师,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读书。我隔壁住着一位下乡的大学教授,他不卑不亢,智慧无穷。他见我读《资料卡片》《读者》和四大名著,就有意走近我,并且手书“一本一本的书,就像一节一节的脊椎,稳稳地支撑一个不一样的人”送给我。他鼓励我坚持阅读,成为一个痴迷执着的阅读者,一个挑剔刻薄的欣赏者。就这样《诗经》《楚辞》的世界,老庄孔孟的思想,李白杜甫的词章,构成了我生命中激荡两年的青春时光。

    我思想真正发生质变的是我第二次参加高考进入大学那一年。其时热播政论片《河殇》,在思想界和文学界引来巨大震动。《窥视者》《通向奴役的道路》和《政府论》带给我思考。

    有时候思想的改变,未必定然是深刻和正确的。比如利益的诱惑,当我们被赞美,就会被赞美的掌声牵制。我们不能谴责那些为了生存而抛弃梦想的人,但尽量不要被物欲左右,因为这些会消解你的意志。

    所以,退一步来观察生活和人群,我们会更加宽容。成功是一个人的圆满,失败是一个人的尝试。生活藏满许多秘密,而答案往往挂在我们去往未来的树上,你不走到那一天,就无法看到。

    在出版社和策划人的介绍下我接触了一些学者和文化名人。一跟他们谈话,我就像一个站在文化碎片上透明的人,苍白的脑袋无法隐藏。此时,我才发现自认为的极限其实只是别人的起点。

    这个认知让我重拾书本,借助披沙拣金、剥茧抽丝式的阅读,从中发现文质俱臻、衔华佩实的优秀作品,是件激越难耐、感奋惬意的快事幸事。我开始渐渐修正之前的认知,在修正补充认识这个世界的过程中,我变得理性温和。如同我看书,40岁之前读书,我在阅读过程中处处与作者为敌;而40岁之后读书,一定是读完全书,在理解了全书之后,再去细思其中的合理性。

    近日我变得特别慵懒,静坐一隅拿起书本方得舒适。我意识到阅读无法从我生命中剥离,它如同载歌载舞的流水,滋润着我生命之根。

    (作者系蒲公英特约评论员,湖北省英山实验中学大别山区教师)

中国教师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