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3年08月16日 星期三
物语
故乡的米枣
陈志发

    走进超市,水果摊上的水果琳琅满目、色彩缤纷。看着它们,我却想起了故乡的米枣——现在是八月,故乡的米枣应该成熟了吧?

    那是极其普通的一种枣类,卑微的样子与芸芸众生中的一介草民没有什么区别。春天开出细碎的黄色小花,却没有花的香味;花谢,青青的果实就会出现在枝头,米粒大小、愣头愣脑的样子,仿佛一个不含蓄也不招摇的孩子。夏日,太阳热辣辣地照着,小青枣吮吸着阳光,在山村孩子期盼的眼光中渐渐长大。个子由花生仁般大小,长至小弹珠模样,然后出现一道道裂纹;颜色也变成青黄,向阳的一面有了一块胭脂般的血色。这时候的米枣就可以吃了。

    我对米枣成熟的过程这么熟悉,是因为自春天的第一场雨过后,我在心里就没放下过它们,天天去看,天天去数。

    那时,头脑中水果的概念,没有苹果,没有香蕉,更没有菠萝、槟榔等。上山砍柴时,打杨梅、摘野猕猴桃是最大的乐事,有时实在没东西抚慰饥馋的嘴巴,也会去挖葛根、偷黄瓜。这时,长在村里的米枣,就显得极其令人关注了。

    在我们村里,几乎每家都种着枣树。屋角、菜园、路旁,有的高大如槐,枝干疤痕累累、曲折沧桑;有的刚刚高过篱笆,如一把绿色的小伞。整个村庄一到夏天就掩映在青青的枣树丛中,静谧、安详。

    枣熟时节正是暑假。中午,大人都沉沉睡去,我们就蹲在枣树下玩石子,看蚂蚁搬家,或爬到树上光着膀子打盹、捉知了,甚至知道哪家的枣子是哪一天、哪一个时辰熟的。在枣子还青涩的时候,我们常常顺手摘一个丢进嘴里,然后又呸呸地吐出来,“好麻呀,好麻呀”,嘴张得大如畚箕,舌头也被黏糊得伸不直。所以枣熟季节未到时,村里的枣子已经被我们尝了个遍。

    可惜,我家没有枣树,只能常常去偷别人家的。八月初,枣子熟了,红艳艳的枣子就像一串串玛瑙压弯了枝。我忍住不看它们,它们却厚着脸皮远远近近地诱惑着我。在去菜园拔草的路上,在拎着衣服去村后大河洗澡的路上,我会在地上拾几个小石子,对着篱笆边的枣树丢过去。“哗、哗、哗”,就像下了一阵冰雹,树上红脸的枣子纷纷而落,在地面上跳着迷人的舞蹈。“谁在偷打枣子啦?”屋里传来主人的吆喝声,而蹿出来的往往是一条与我们很“铁”的黄狗。

    过了立秋,米枣熟透了,家家纷纷在傍晚时开始打枣子。拿出竹篙,再拿出脸盆和箩筐,叫上邻居和曾经偷枣的小子——米枣在阵阵笑浪中、在棒子亲切的“爱抚”下,成群结队离开枝头,“大珠小珠落玉盘”般打在人的头上、背上。我们在树下欢蹦乱跳、左躲右闪,一边叫着痛,一边赶忙去捡。地面上、草丛里,大部分米枣都被收拾到筐里,而那些最大最红的,早就没入口中祭我们的肠胃去了。

    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,当主人打完枣回家后,枣树上总会留有几束米枣,继续招引着嘴馋的麻雀和更嘴馋的我们。那些被收回家的米枣,一部分被一竹筒一竹筒地送给了邻居,另一部分被放进锅里煮熟,晒干以后就集体“失踪”。在某个节庆日或村里放露天电影时,它们又与南瓜子、爆米花一起,以枣干的形式出现在顽童的口袋里。

    上了小学,看过“囫囵吞枣”的故事后,才知道枣还有健胃的功效;长大后查资料,才惊觉枣营养丰富,有“一日吃三枣,一生不显老”的美誉。可是,翻遍百科全书,却找不到枣有“解馋、解乡愁”的说明。

    (作者单位系江西省德兴市花桥小学)

中国教师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