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课时学生问我：“老师，陶渊明说‘觉今是而昨非’，这里的‘非’是错误的意思，可是我怎么都看不出‘非’的字形和‘错误’这个义项有什么相关。”这个简单的问题一时间难住了我，我从来没有考虑过“非”的字形与它的字义有什么相关。

    为了解决这个问题，我只好去查看“非”的字形演变。“非”是“飛”的简化字或异体字，“飛”字最早是一只头上有翎毛的鸟展开双翅飞翔的状态，“非”便是鸟的双翅。那么，“非”怎么就变成了“错误”呢？这还得从鸟的翅膀说起，鸟的翅膀原本是合拢在一起的，这个字便是“翕”，意思是鸟休息时合住翅膀的状态。鸟飞翔的时候，翅膀上的羽毛向外张开，两个翅膀也变成了方向相反的状态。

    这个方向相反的状态，就像两个意见不一样的人，于是“非”就引申出“认为不对、错误”的义项。许慎《说文解字》说：“非，违也。从飞下翄，取其相背。”但也有学者认为，“非”是“飛”的初文，“飛”是后起字。这个观点也很有道理，因为“非”的义项被“认为不对、错误”借走，所以又造出“飛”来表示“飞翔”的义项。

    既然认为对方不对，自然就会批评对方，于是“非”又有了“批评、责难”的义项，比如刘开《问说》中“是己而非人”。人在面临批评时，最容易作出的反应就是否认，于是“非”又引申出“不是”和“没有”两个义项。比如，韩愈《师说》中“人非生而知之者”，贾谊《过秦论》中“且夫天下非小弱也”，这里的“非”取“不是”之义；荀子《劝学》中“登高而招，臂非加长也”，《战国策》中“非有诏不得上”，这里的“非”则是“没有”的意思。由这两个义项又可以进一步引申出“除了”的义项，比如王安石《游褒禅山记》中“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”，司马光《赤壁之战》中“非刘豫州莫可以当曹操者”等处都是如此。

    看着我绞尽脑汁地梳理，学生也笑了：“老师，你也有不会的时候啊？”我只好自我解嘲地说道：“在研究的道路上，我们每个人都是探路的小学生。我们对知识要怀有敬畏之心，只有这样才能插上一双像‘非’字一样飞翔的翅膀。”（柴海军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