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月1日开学。

  系主任派人找到我和胖子说：“你们赶紧去布置大教室，准备过节喽！”瘦小的系主任蜷在沙发里，当他说到准备过节时，身体开始扭曲，细小的眼睛里有一闪一闪的光芒。

  出得门，我憋不住悄声问胖子：“过、过啥节？”胖子也懵懂，闷声答我：“俺也不知。”无奈壮着胆子问系秘书，他拍着我的肩膀骄傲地说，不，是喊着说：“教师节！”胖子显然比我聪明，说：“老师的节。”这下我明白了，也附和着说：“就是给当教师的人设了个节，就像护士有节，军人有节，工人有节……”

  我回宿舍叫上几个新同学，跑进教室去干活。其间，系主任来视察了几次，声音里依然透着激动。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人，大嗓门的王教授，白头顶的李教授，带着酒瓶底的陈教授……似乎都没了我所想象的教授们的矜持。我在想，这节有那么重要吗？

  准确地说，我们为了这个老师的节，准备了9天。

  再准确地说，我们的开学第一课就是迎接教师节。

  每次上课，老师的话题总是绕不过教师节，而且有些人还讲着讲着就哽咽。系主任第一次来上课，是师母拉着板车送到学校，再抱着瘦小的他一步步登上四楼的教室，然后小心地把他放在一把宽大的藤椅里。别看系主任身体不咋地，可课讲得很了得。他讲文革，讲自己被关进牢房如何患了风湿病，讲如何被解放……最后他泣不成声，拍着藤椅喊：“咱教师站起来了！”我们很多人都跟着他哭，尤其是那些女同学。当他又说咱老师要从“臭老九”变成了“香老大”时，我们这些未来的老师都跟着鼓掌。

  终于到9月10日了！

  老师们都胸佩大红花，神采奕奕地步入我们的大教室。

  系主任来了，师母也来了，师母也带着大红花，笑靥如菊。系主任先讲话，讲着讲着师母先哭了，然后老师们都哭了，最后我们也跟着哭了。系主任高声喊：“是过节呢，咋都哭上了，嗯？”他先笑了，于是，大家醒过神来，又都笑，满屋子里的笑声。

  印象里，好像没有“礼”，只有“节”。说没“礼”也不准确，我们过节的每一个人都发了一个大苹果，很甜很甜的大苹果味儿，就一直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，以至于，一提到教师节，我就想到大苹果。如今，教师的日子好了，教师节每年都在翻新样，可我一直忘不了的却还是那个大苹果。

  这就是我的第一个教师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