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时节，乡村的路变得很特别。

  那些路多是一些狭窄的土路，弯弯曲曲地从村头伸向乡野。春已深，土已软，娇嫩的小草浅浅地绿着，空气中氤氲着一种融融的春气。小路上，行人渐多，并不忙碌，他们在做着清明节该做的事情。

  清明节的前一天，乡下人叫“一百五”，这个日子里，要做的是“添土”。乡间小路上，走动着一些肩扛铁锨的男人，奔向同一个去处——公墓。公墓里葬着他们的先人，那些曾经传递过生命烟火的人们。他们在公墓边上，铲出几锨土，培到自己先人的坟头上，这就叫“添土”。“添土”的意思，大概相当于给已逝的祖辈维修一下房屋，同时也告诉活着的人们，这个家族，后继有人。第二天的下午，这些男人们还会行走在这条小路上，他们手中端着“祭品”，再次来到这个公墓，祭祀自己的先辈。

  慎终怀远，在清明是表现得最为充分的。这些乡间的小路，这些行走的男人，就构成了一条生命的“河流”，一种生生不息的生命延续。

  清明的早晨，太阳还没有出来，乡间的小路清静而又热闹。大人、孩子，都会通过这一条条小路，赶向田野“踏青”。大人们，大多牵着或者赶着自己家的牲口，比如，一头牛，一群羊。牲口慢吞吞地走着，人悠悠地跟着，春意冉冉地润着，一条乡间小道，漫溢着一种悠闲的韵致。

  孩子们总会跟在大人们的后面，他们的手中挥舞着柔软的柳枝，或者口中吹着自制的柳哨。大胆的孩子，或许还会骑到牛背上，唱出“牧童骑黄牛，歌声振林樾”的诗意；一些孩子，跑在前面，早已把一只风筝放起，这便有了一些飞翔的意味。更小的村童，则是边走边嬉闹，玩着“碰蛋”的游戏。鸡蛋是刚刚煮熟的，都染上了红红的色彩，有的还用线络子包裹着，相互碰撞着，挤成一团，吵嚷、喧闹。

  清明的早晨，恣意盎然。牲口在路边吃草，草很青、很嫩，这也许是牲口今年里吃下的第一口青草，所以乡下人叫“开青”，意味着从此以后，牲口就能经常吃到青草了。

  村口，是乡间路的开端，清明节的村口，常常会搭上几架秋千。清明节荡秋千，自古行之，大多是女人的事情。宋代女词人李清照《点绛唇》中曾描写道：“蹴罢秋千，起来慵整纤纤手。露浓花瘦，薄汗轻衣透。”真是柔媚、婉约之至。女人们在秋千上，荡来荡去，翩然若飞，曼妙而美好。俗语曰：“大清明，小清明，打了秋千不腰疼。”荡秋千，也许就是一种健身之术，女人因此而变得轻捷、矫健。秋千，荡向高处，或许还寓意着荡得越高生活越美好。

  清明节，家乡风俗，已婚的女子回娘家，她们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，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。尚未生育的女子，大多夫妇相随，衣着光鲜，明亮了一条山道；有小孩的女子，则携儿带女，很容易让人想到那首叫《回娘家》的民歌：“身穿大红袄，头戴一枝花……”乡间的小路，因此而有了一种浪漫的情怀。

  “路上行人欲断魂”，“断魂”何谓？“断魂”的，是那淳淳的乡间风情。

  （作者单位系山东省昌乐县实验小学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