体育教师，一直是学校体能与技能的代表，在学生心目中，也向来是理所当然的“十项全能”。假如有朝一日你有什么项目做不到位，学生会用一声拉长音的“切……”来表示自己的不满与不屑。人无完人，教师也有自己的薄弱之处，当我们遇到学生质疑时，心中的那份“窘”恰是自己内心最真实的表白。当然，这种质疑与差错有时是“无意的”，有时却是“故意的”。回首20年的从教经历，我的“窘”态经历了“示威”、“示弱”、“示拙”的变化，也蕴含着我对学生的“挑战”、“挑刺”、“挑梁”的目标要求。如此一来，师生便在这样质疑与差错的碰撞与磨合中共同成长与进步。

  示威与挑战

  20多岁那些年，我血气方刚，初登杏坛，亟须立师威。那是我刚刚大学毕业后执教的一堂“跨栏课”，我在讲解“起跨腿与攻栏腿”动作时，一个学生不解地问：“老师，到底哪个是起跨腿，哪个是攻栏腿呢？”面对学生的疑问，我不假思索地说：“起跨腿当然是攻栏的那个腿，也就是先过栏的那条腿。”“那，哪个是攻栏腿？”学生继续发问。“当然是后面蹬地后起跨过栏的那条腿了。”我不容置疑地说。这时，边上的校田径队的体育委员说道：“老师，不对吧，先过栏的那条腿是攻栏腿。”“老师哪会错！”我心中尽管对于这两条腿分得不是很清楚，但在学生面前，还是要保持一向的师威。谁知，他又补充了一句：“我不会错的，这是我们教练说的。”听他这么说，我心中就更没底了，脸一下红了。看到学生们开始半信半疑地嘀咕着，一阵羞愧油然而生，只恨自己对于技术动作没有十足把握。

  下课后，我找出大学田径书，通过图示与动作分析，明白了体育委员说的是对的。第二次课上，我鼓足了勇气，表扬了体育委员，又用规范用语与通俗用语指出了，什么才是正确的起跨腿与攻栏腿。

  当晚，我也在我的反思本上写下这样一句话：请珍惜羞愧。业不精、钻不深不足以为师。自此，我每次上课前都会将动作要领以口诀的形式记于心，并配以通俗语言让学生更易理解与记忆。

  示弱与挑刺

  到了30多岁，我的教学技术变得娴熟，也树立起独特的教风。我逐渐明白，以现在学生的身体与技能素质是没法跟我这个专业选手相比的，但一味显示自己的专业强势，容易打击学生学习的自信。与其成为学生心中不可逾越的“神”，我更愿意成为让学生敢于挑战的对手。于是在课上，我开始选择性地“出错”、“失忆”、“示弱”，目的只有一个：让学生发觉强势的体育老师也有不懂、不会、不行的时候，让他们学得更有动力，更有信心。

  一次，做鱼跃前滚翻动作示范，由于先讲解动作要领再进行示范，所以当我示范失误时，便有学生指出，“老师双膝没有并拢”。我一愣，停顿了一会儿，然后大方地说：“同学们说得对，刚才老师动作不标准，现在重新示范一次。”现在的我，对每一个让我羞愧的时刻都很珍惜，这是让我的教学水平得到提升的一大财富。

  那时开始，我都会在每个学期开学第一堂课上向学生发出诚恳邀请：“欢迎大家来‘挑刺’，正确的有奖励。”自此，学生为了挑我的“刺”，课前会好好地预习相关的动作，上课认真听讲动作要领。当然，我也在有意无意中抖几个“失误”，让学生尝到甜头，而他们的干劲也就更大了。

  示拙与挑梁

  40多岁，我开始变得心静如水。对运动员来说，5年一道坎，而40岁更是一个分水岭。运动技能与体力的明显下降，让“老师老了”变成我最常挂在嘴边的话。

  一次跳远时，我先示范一次，然后请学生示范，学生跳得比我远。大家就起哄了：“老师跳不过学生，好笨哟。”我“哈哈”一笑，摊开手无奈地说：“老师，真的老了哟，以后的课堂就交给你们了。”于是，索性全部放手。从把课前准备活动的组织交由学生轮流负责，到各个体育骨干与小组长的充分使用，到小组自学与合作探究，我处处让学生挑大梁，自己逐渐“淡出”，让学生出彩、出色。

  常言道：有金牌的运动员，没有金牌的教练；有状元学生，没有状元的教师。作为教师，我们固然以受到尊崇而欣喜，其实有些失误与差错，才是活生生的教师样子。

  （作者单位系福建省厦门大学附属科技中学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