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饭后,我总是喜欢沿着水泥路的边沿走上一会儿,就如那老话儿所说“饭后走一走,能活九十九”。是否能活到九十九我不知道,但沐浴在夕阳的余晖里,有晚风轻轻地拂过,没有了骄阳的炙烤和热浪的侵袭,这才是一天中最美的享受。
路过一块庄稼地时,一簇庄稼人遗漏的茅草吸引了我。细长的叶子向四周优雅地舒展着,一茎细细的秆努力地高擎着一根肥嘟嘟的茅草花。看着它在晚风中微微晃动,我想起了摆动的狗尾巴,儿时,它曾经无数次变成我的玩具——妈妈为我编织的茅草“狗狗”。
盛夏,妈妈常要带着年幼的我去庄稼地里干活,为了让我乖乖地在地头儿玩耍,妈妈可真是费尽了心思。用茅草编“狗狗”,是她最常用的办法。地头儿上的茅草多得是,妈妈随意采十多根茅草花,挑两根短小的做耳朵,再挑一根粗胖的做嘴巴,其余的一圈圈绕在一起,组成胖墩墩的身子。自然,妈妈绝对不会忘记,在合适的地方,挑选粗壮的四根茅草做“狗狗”的腿,还要挑一根最柔软、最细长的,做“狗狗”的尾巴。我把这只“狗狗”轻轻地放在手心里,抚摸着它的毛儿,小声儿和它说着话;亲着它毛嘟嘟的身子,摆弄它颤悠颤悠的大尾巴。有时,我也会把它放在地上,用它来和那些壮硕的大蚂蚁打仗,看着一只只忙碌的蚂蚁被“狗狗”搅得晕头转向,我倒笑得开心。
夏末,家里的韭菜开花了,一根根顶了白花的韭菜毫直挺挺地扎向天空。每次妈妈择韭菜的时候,都会把这些嚼不动的韭菜毫择下来,但不丢掉,而是给我编宝塔。一横一竖地叠加,当菜叶里的韭菜毫用完时,手里的宝塔已经有十几层了。妈妈折的宝塔既结实,又漂亮,每一层都是见棱见角,方方正正的。我也学着自己折过宝塔,可是常常还没完工,就瞬间坍塌。妈妈便就从我手里接过残次品,替换折断的“钢梁”,重新为我编织。
到了秋天,一望无边的庄稼地呈现出不同的颜色,黄黄的是玉米,顶着红缨的是高粱,而那铺在地上的一片绿,则是我们这里种植最广的白薯。爸爸妈妈的任务是把埋在地里的白薯刨出来,而我,最关心的是如何装扮自己——用薯秧茎做耳环、项链。选一根叶片完整无缺、形状更接近心形的薯秧茎,从叶片下折断茎,仅留一侧的皮相连,再向相反的方向折,留下另一侧的皮相连。当折到末端的时候,一根薯秧茎已经变成了两倍长,叶子缀在一端。将没有叶子的一端别在耳朵上,翠绿色的薯秧茎做链,那片深绿色的心形叶片就成了坠儿,在脖子旁轻轻摇晃,一个纯天然的耳环做成了!若是从没有叶子的那一端开始折,薯秧茎一分为二,叶子将会留在中间。将两端在颈后交叉、打结,薯秧茎依旧为链,而那坠儿就晃在胸前,成了一挂项链了!无数次,我佩戴着这两件名贵的“翡翠”首饰在爸爸面前炫耀,爸爸总会说:“嘿,我闺女真漂亮!”那时的我以为他夸的是我的“首饰”,如今,我才知道,无论我装扮成什么样,都是他心目中最漂亮的。
转眼,这么多年过去了,我做了妈妈,在这些小物件的陪伴下,女儿也已经长大。物,依然还在,可我们的童年早已经走远……
(作者单位系河北省卢龙县双望镇安里学校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