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树，只是我的称呼。在年少无知时，便见它伟岸挺拔，如今不惑之年的我猛然发现，它依然郁郁葱葱、绿意盎然，心中既生羡慕又生忌妒。

    它安静地直立于校园一角，旁边是一个巨型的垃圾堆。运输垃圾的人为了省事，一把大火烧得火光冲天、烟雾弥漫，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，几乎将它苍翠的形象掩盖。但它依然是挺立的姿势，没有任何委屈和怒火，用自己独特的姿态站成一道风景。

    说它是老树，更因为与它同时代的树大多凋零了。食堂前的一棵，参天耸立，遮盖住许多地方，却为了新修的食堂被连根拔起；教学楼后有一棵柏树，风流倜傥，有君子之风，最后也悄然枯萎了。唯有它，不改旧时风范。天意也罢，机缘也好，生命的长存本就有许多不可主宰的因素，不应当感谢上天的庇护吗？

    有时，我仰起头，呆呆地望着这棵老树，既不想赞美它的生命力，也不想为其鸣不平，因为我在它面前太过渺小。我只是感叹，无论岁月如何变迁，它总在悄悄地生长，总在祈盼与天空越来越近，总在用自己的身躯遮挡烈日，为大地留下更多的绿荫。

    不少树木被改变了——砍掉斜枝，挂满五颜六色的彩灯，甚至贴满各种小广告。有些树木更是居无定所，今年不知下一年在何方。我们不停地改造树，甚至是折腾树，总认为这样才有价值。

    老树却没有这样的“幸运”。任春来冬去，它总是轻轻地舒展枝条，柔柔地舞动身躯；任狂风暴雨，它总是诗意地生长，没有惶恐和不安。

    有时，我总觉得树很孤单，真是“茕茕孑立，形影相吊”，除了偶尔有几只不知趣的小鸟休憩在上面，很少有相伴之物。其实，大风过后，那叶子的沙沙声，正是它爽朗的欢笑声。孤单并不一定意味着痛苦和失望，一样可以拥有幸运和愉悦。幸福并不排斥孤单，孤单也并非与幸福对立。

    时光，总像狂风一样猛烈地吹。许多人经受不起它的洗礼，吹出了风霜，吹弯了脊背，少年郎被吹成了白头翁。而老树，腰更挺，叶更绿，视野也更高远。当无数人响起哀叹之声时，老树却不停地大笑。一拨又一拨人背起行囊，走进校园又走出校园时，老树依然如此淡漠，不以物喜，不以己悲。

    老树并不是思想家，但它的站立、它的存在、它的风范，就是无声的智慧。大道无形，大德无声，老树就是用一种独特的语言默默地倾诉着生存的智慧。

    在老树面前，我自愧，连做一个学生的资格都不够。

    （作者单位系湖南省岳阳县第三中学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