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莫景春

  无论是风吹还是雨打，斑驳的桂树始终屹立着，枝繁叶茂。树的身后是几间简陋的房子，鲜艳的红旗在风中飘扬，似乎在提醒人们：这是一所学校。

  弯曲的山路犹如一根脐带，连起了山里山外。空旷的山谷中，散布着毛南族人和壮族人，不足百户人家，这里的孩子要读书只能到十多里外的小镇。所以，我们通常是十几个人结伴去学校。崎岖的山路常常将稚嫩的小脚磨出血泡，疼痛难忍，加之山路杂草丛生，蛇虫出没，也令我们感到害怕。

  老师来时，已是满头白发，听说是因为快退休了，领导便安排他到镇里做些轻松的事，但他却要求到山里来，因为“喜欢青山绿水，喜欢鸟语花香”。但是每个接触过他的山里孩子都知道，他是心疼瘦弱的我们，心疼在山坡上乱跑的失学孩童。所以一到这里，老师就带着村里人往山里挑砖，建学校。果然，村头那片荒草很快就不见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三间大瓦房，房子旁边还种了一棵挺拔的小树。老师熟悉的笑声在山中荡漾，他欣喜地告诉我们：“学校已经建好了，以后不用走山路到镇上上学了。”我们雀跃着朝村子跑去，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更多人。于是，每当山夜深深，老师屋里微弱的灯光就会从桂树上洒出，温暖着山村。

  自从学校建好后，山坡上乱跑的孩子少了，空旷的山中总会响起朗朗读书声。

  经过三四年的时间，手摇铃换成一片钢铁，串上铁线，套在了桂树上。当初那棵细细的桂树，竟也亭亭如盖。尤其到了秋风习习的季节，树上会缀满金黄色的小花，花香会伴着秋风，溢满整个山村。在这样的学校学习，是每个孩子心中最快乐的事，日渐伟岸的桂树，也成了孩子们最好的朋友。下课了，我们像一只只快乐的小鸟飞到树下，团团围坐，如痴如醉地听老师讲述童话世界里美妙、奇幻的故事。

  桂树越长越高，我们也慢慢长大，一个个像小鸟一样从树下飞向山外，飞到乡里，飞到城镇。回想老师的微笑，布满皱纹的脸如桂花一样灿烂。当桂花飘香，树干也变得红通通——红灿灿的光荣榜，赫然写着村里考上高中、大学的学生名单。

  如今，老师已不在，桂花却依旧飘香，红榜依旧灿烂，书声依旧朗朗……很多走出去的孩子，也像当初的老师一样，把桂树种到其他偏僻的山村，让每一个孩子都能嗅到浓郁的桂香。

  （作者单位系广西河池市河池高级中学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