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一学校，我想说的很多。不过，我最想说的是“伟大的学校”。十一学校的发展行动纲要上明确写着：把学校建设成为受人尊敬的伟大学校。

  这样的表述颇受质疑，有人认为李希贵的心太大了，十一学校把话说大了，收不回去了。我却不以为然。其实，李希贵的头脑是非常清醒的，他十分清楚：伟大，是指对人性的尊敬，是人的伟大；伟大的学校，是创造最适合人自由发展的教育，让学生、教师成为伟大的人。

  人是最伟大的。尼采早就说过：“人类之所以伟大，正在于他是一座桥梁而非终点！人类之所以可爱，正在于他是一个跨越的过程而非完成！”这就是哲学和人学上的一个重要命题：人的最伟大之处在于他的可能性。其实，教育并无其他什么目的，教育“对人来说，最根本的就是人本身”（马克思语），就是认识、发展和开发人的最伟大之处，让人回到伟大，回到可爱。帕克·帕尔默在他的《教学勇气——漫步教师心灵》中也论及“伟大事物的魅力”。他说：“我所指的伟大事物，是求知者永远聚集其周围的主体——不是研究这些主体的学科，也不是关于它们的课本或解释它们的理论，而是这些视为主体的事物本身。”事物的本身正是伟大的事物，教育这一伟大事物的本身正是学生、教师，正是人这一主体本身。假若，教育远离了人，远离了人性，远离了人的最伟大之处，还有什么伟大可言？反之，教育紧盯着人，这样的教育才是真正伟大的。正因为此，李希贵总是在讨论中回到人，回到人性上去。

  这里还涉及另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问题：什么叫伟大？还是尼采说得好：“所谓伟大，便是指引他的另一条正确方向——硕大的河流并非原来就这么伟大，而是中途汇集了许多支流。精神上的伟大也和这相仿。最重要的是能够让那些支流具有回归自己的向心力，而且要让他们不分天赋的聪愚，都能信服于你自己。”正确的方向，回归自己的向心力，还有信服你自己——这些就是伟大之所在。不难理解，十一学校的行动纲要，提出要办伟大的学校，正是为师生指出了一条正确的方向。建设伟大的学校，是十一学校的发展方向，是他们的价值定位和追求，是学校的发展愿景，我们不妨把这叫作“十一学校梦”。这一学校梦，必定凝聚人心，鼓舞人心，产生巨大的向心力。把学校教育的一切都指向人，指向学生与教师，指向发展，这是伟大的。

  李希贵常说，对十一学校的课改不能只说每一个学生都有一张课表。那课表的背后是什么呢？他似乎在给我们一个答案——十一学校的教师不是在教学科，而是在教学生。学科、学生，仅一字之差，却相去甚远。教学科，还不是伟大事物本身，只有教学生，才是超越学科、超越知识，指向学生发展的。教学生，把学生当作人来对待，当作可能性来开发；这样，校园才能成为学生生长思想的地方，学生才能在校园里、在课程里、在课堂里，寻找到自由呼吸的空间，也才能在无拘无束中发现最好的自己。课表只是表象，但它凝结着十一学校育人的核心理念。小小的课表，是一条条通向世界的跑道、一座座通向幸福的桥梁。从改革课表入手，创新育人模式，这难道还不算伟大吗？

  李希贵十分重视学生社团活动。有教师向他提出，这么多的社团，让人眼花缭乱，能不能减少一点？他的回答是，眼花缭乱才是正常的，学生在眼花缭乱中才能学会选择，将来到社会中去，才不会迷乱。有人问他：这么多的社团，教师怎么管啊？他的回答是，教师不应管，不需管。社团充分的自主性、独立性，不仅体现了社团的性质，更体现了对学生的尊重和信任。十一学校通过人塑造环境，又通过环境塑造人，以习惯的改变来改变人，来发展人性中最美好的东西。

  以上这些片段，虽不能说明十一学校改革的全部，却是一个重要的窗口，透射着十一学校改革的思想光芒，显现着十一学校改革的突破与进步。我能感受到，十一学校建设成为伟大的学校，不只是写在纲要上，它已转化为一个个具体的行动。

  十一学校，无论是昨天的传统，还是今天的行动，都应有大追求、大智慧、大手笔、大格局，都应办成伟大的学校。把学校建设成为伟大的学校，也应该成为每个教育人的使命。

  （作者系江苏省教科所原所长）